甘肃榆中山洪遇难者名单刺痛暴雨警报

榆中县七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。凌晨三点，老马被窗外的闷雷惊醒时，河堤旁的预警喇叭正断断续续发出电流杂音。他披衣起身，发现手机里村委会群聊早已炸开锅——后山的泥水已经冲垮了王寡妇家的羊圈。

这场持续四小时的强降雨，最终在气象台的橙色预警变成红色前，带走了十七个名字。名单公布那天，中心小学的布告栏前挤满了人。有个穿蓝校服的小姑娘踮着脚看了很久，突然指着第三个名字说："张老师上周还教我折纸青蛙。"

在县医院临时搭建的停尸间，我遇见了李石匠。他正用长满老茧的手指擦拭儿子脸上的泥渍，动作轻得像在打磨一尊汉白玉观音。"娃说要进城给我买电动工具箱，"他忽然笑起来，露出半颗金牙，"工具箱现在漂到黄河里了吧？"

气象站的年轻技术员小周偷偷告诉我，其实当天凌晨两点十七分，监测系统就捕捉到了山体含水量异常。但值班的老刘坚持要等领导批示，这一等就是四十三分钟。如今老刘天天坐在河堤上抽烟，脚边扔着个锈迹斑斑的警报器。

菜市场卖豆腐的赵婶至今保留着半张名单——那上面有她送货的五个客户。现在她总在摊位上多摆五块嫩豆腐，淋着香油和葱花，直到收摊时才倒进泔水桶。暴雨过去半个月后，有人在重建的河堤上发现刻着十七道深浅不一的划痕，旁边扔着把生锈的裁纸刀。

小学校长说要把新修的教学楼地基再打深两米，而那个念叨张老师的小姑娘，现在总在劳技课上叠满一抽屉的纸青蛙。暴雨带走的不仅仅是名单上的名字，还有这个陇中山坳里某些看不见的东西——比如老马从此再没摘过床头的手电筒，比如李石匠工具箱里永远空缺的那把锉刀。